揭开米桶,突然发现没米了,于是急急地跑到不远的市场,打算买几斤米回来应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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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到市场必经的一条小街路口,一群人围着一个挑子。凑近一看,是一个卖米的大哥,农民模样,称自己的米是今年的新米。听说是新米,我来了兴趣,抓起一把闻了闻。看我有些迟疑,他说:“放心吧,绝对是新米,这是昨天才在家里加工出来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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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,农村加工比从前可方便多了。我小时候,一个大队只有一两个加工坊,要想加工新谷得跑很远,有时还要排队。我相信大哥,满含期待买了五六斤米,实在是想尝一尝今年新米的味道了。对于新米,更宽泛一点说,对于稻米,我是很有感情的。
当年在大集体的时候,生产队都要按照每家人的工分多少分配粮食。那时,我们家惟一可以挣工分的劳力就是母亲。母亲虽然很勤劳,却不能像男劳力一样拿满工分,所以能天天吃上白米饭,是童年时代最迫切的梦想。
如今我定居城市,老家也早已没有了责任地,但每年谷黄时节我无论如何都要到乡村去走走看看,看收割机在田间穿梭,看村民激情满怀地忙碌,看缤纷热烈的晒秋场景。看着看着,幸福的滋味就在全身涌动。
田野里,金黄的谷浪随风翻滚,稻谷一筐一筐、一车一车运回来,堆满了或大或小的晒坝。晒坝不够了,就把簸箕、晒席等晒具全部搬出来,因陋就简放在箩筐上、凳子上、架子上或者石头上,整个院坝堆得满满的,高低错落,成为绚丽的风景。在晒场上,朴素的村民赤着脚在上面劳作,他们以竹耙甚至脚为工具,不停地在稻谷之中划过,就像犁铧在泥土之中划过一样,身后的稻谷便展现浅浅的波纹。踩在尖尖的、带着毛的稻谷上,尽管汗水直淌,脚底发烫发麻,但他们看起来陶醉于收获的酣畅,被晒成古铜色的脸上写满了快乐。
吃新米饭,这是最期待的时刻。小时候,尝新米的过程至今记忆犹新。第一顿新米饭,我固执地守在锅边,看柴火在灶膛里跳动的火苗,看新米咕嘟咕嘟冒着泡,闻着那飘散的米香,口水在嘴里打转,肚子里也咕咕直叫。不停地往灶膛里加柴,恨不得饭马上就熟。
第一顿新米饭,必须是白米干饭,是用筲箕过滤汤汁,然后把米粒覆盖在红苕、南瓜等上面蒸熟的那种。等蒸汽上锅,满屋都能闻到米香,一股特有的清香。
终于开锅了。我舔着舌头,搓着手,恨不得抓起一把来。母亲知道我们馋得不行,但她坚持要把第一碗新米饭端到堂屋的桌子上,放上几双筷子,说是敬奉祖先和“天老爷”,感谢他们的庇护。以前我懵懵懂懂,后来我慢慢明白,其实这种朴素的做法,既是一种感恩,也是倡导后人珍惜来之不易的粮食。如今,倒有些怀念这种消逝的“仪式感”了。
干饭端上桌来,不等母亲吩咐,我抓起筷子就往嘴里扒,根本不介意没有下饭菜。一碗吃完,还要把碗舔得干干净净。“锅里还有!”母亲话音一落,我飞快地从堂屋冲向灶屋。
新米汤,也是令我今生难忘。新米汤浓浓的,上面结着厚厚的一层油皮。一口猛喝下去,这一整块油皮就黏在嘴巴上,擦都擦不掉。而那不带一粒米的汤,滑滑的,清醇又浓香,滋味久久地在嘴里不肯散去,让人忍不住喝了一碗又一碗。
现在,大米已不是稀罕物,但新米饭仍然是我心底难舍的情怀。每当新谷归仓后,我总想去乡村的集市上买些新米。偶尔淘得一点真正的新米,就欣喜不已。这米香,其实是脚下这片热土散发的恒久之香,是万千农民用汗水浇灌出的芬芳。吃着这新米饭,在美味中祈福来年谷丰米香,日子就在期许中变得更有滋有味,更细腻绵长。
(原标题:米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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