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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雨自辰时起落下,洗涤天地倾盆挥洒,直至巳时方有见弱趋势。
养心殿中,白大伴指使了,水兴与另个叫小午子的内侍各拎木笼往外办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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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瞧着两个手下身影消失殿门,白大伴正要转身回去复命,脚步却被远处匆匆入内的御史官服引的驻足。
‘ 郑大人’
‘ 白大伴,臣有要事,麻烦通禀。’
‘ 好嘞,您稍后。’
白大伴的笑脸递过去,得来回馈反而是郑御史更焦急神色。心底不由嘀咕,这位今儿是要告哪个的状。
雨打芭蕉催动人心,郑御史很快得了白大伴传声,脚步与动作格外一致,紧张中满是焦灼,甚至进门功夫还给自己绊的趔趄下。
‘ 爱卿这般失仪,究竟为何?’
良帝在书架前投来不悦目光。
‘ 臣御前莽撞,陛下恕罪。但确有关系为国举士的国本要事,不由得臣不心中惶恐。’
郑御史恭敬施礼告罪后,抖手从袖中掏出个纸卷。
白大伴从旁接过,承送良帝。
一目十行看了半页,天子眉心皱褶便紧密的透出怒相。
‘ 这东西你从何而来?’
‘ 回陛下,就在距离臣家不远的酒楼。有个算命在那楼中,见到备考模样的就要与人卜算,然后引着往东郊白云观去买,五十两一张。’
砰,手中书本被良帝狠狠丢在地上。
白大伴忙躬身去捡。
‘ 朕与锦鞍才商议出的考题,如何泄露这样快。国家抡才大事,居然有人连这个钱都要挣,该死!’
‘ 臣见了心中恐慌,担忧真假这才送来御前,陛下如此那便是说,这题....是真的泄了。’
麒麟摆件被良帝单手抓紧,眼中怒意如火如荼。
院中被雨滴冲刷的力道弱下去的芭蕉叶片舒展,竟有给洗的痛快模样。
昭纯殿中,陶贵妃落在刘嬷嬷从水兴手中接来的赏赐上目光也变的皱紧。
‘ 这桃子上都是按过的手印呢,怎么吃啊!’
下首站着的水兴脸上都是赔笑了答:
‘ 陛下桌上摆的,御赐封箱奴才可不敢动,想来是圣上怕不熟软,先替娘娘试了确定后才叫赏赐吧。’
陶贵妃眼底不满并未因水兴解释而释然,反倒因谁都听的出的牵强而更增了几丝不悦。
‘ 这蜜桃一看就是顶好的,陛下还亲手为主子试软,可见重视。’
刘嬷嬷看出陶贵妃似要追问,心知问也无果,便走出来打圆场。
‘ 劳烦水内官回话就说贵妃娘娘甚为欢喜,谢陛下赏。’
水兴低头,袖口里已经给塞了袋沉甸甸的。
笑意挂满,刘嬷嬷目送拱手礼说必定的人转身离去,然后才忙来安慰自己主子。
‘ 就算真是为我试软,可也该送盘好的来,怎么会把手印还存着的装上,陛下这是什么意思!’
瞧着陶贵妃气鼓模样,刘嬷嬷眼珠转动着靠近过去道:
‘ 主子难道忘了,昨日你送去长定殿的桃子......’
柳眉横提,陶贵妃先是惊了下,继而很快恼怒之色上脸。
‘ 定是那小崽子昨夜在陛下处吹了耳边风,哼,小家子货色,本宫将好东西赏他,居然还不领情!’
见主子恨意似是压不住,刘嬷嬷忙劝:
‘ 宫中总是新人不断,但他们哪个又能碍了娘娘您荣宠与地位的。反咬一口一口吃,碍眼的人也许慢慢除。咱们将军的安排今日已启,眼下要对付的是存羽殿那位,至于长定殿么,倒了那个再对付也来得及。’
被刘嬷嬷低语中的密事压住情绪,陶贵妃目光恨恨盯住赏赐的蜜桃,将所有恶毒言语与心计藏在沉默中。
水兴回到养心殿时,进门正好与同出的小午子又并了排。
‘ 干爹,这是儿子从昭纯殿得的赏,孝敬您老了。’
白大伴掂量手里银锭包,笑意从唇角溢出来。
‘ 总领,洛娘娘就赏了奴才几块糕点,然后将这枚长生穗托奴才还礼陛下。’
水兴从旁听着小午子满脸委屈答话,斜眼瞅他的目光里都是得意。
白大伴接过小午子递上的结穗,笑容里并不见怠慢:
‘ 合宫里谁不知道贵妃阔绰,洛娘娘家里老子一直都是清水衙门,赏赐上有些差别也是正常。’
待水兴与小午子各自回去本职,白大伴已经垂手恭谨立在蔓枝床边。
而桌上小几正平摊着陶贵妃赏赐的银袋与洛棠还礼的长生穗。
‘ 陈统领以带着禁卫军去了,陛下放心,贼人定跑不了。’
将穗子拿在手,良帝挥动指头。
‘ 既然贵妃大方,那就替你徒弟收好吧。’
白大伴领会,立刻将桌上陶贵妃的银袋拿了揣在袖中。
‘ 有将军府依靠,满宫里自是无人能比贵妃富贵。不过,比较之下,还是洛娘娘更有心。’
白大伴的话音落下,良帝眼底终于有了几丝笑模样。
‘ 去长定殿传旨,午膳摆在洛洛那里。’
‘ 遵旨。’
残雨将收时,龙撵停在长定殿外。
洛棠早便撑伞立在殿门廊道,一身鹊鸟登枝锦绣长袍看在人眼更是满满秀色。
良帝从轿撵下来,顺手接过洛棠手里的伞,两人自然不过的肩膀黏着走路。
‘ 站到风口上不怕着凉,吹坏你朕要心疼的。’
‘ 桃畏风雨催,凌霄向日高。我站在那儿抬头看攀墙出来的黄花淋雨,挺好。’
良帝被洛棠的话说的驻足,伞下两人同时回望,正是细雨中宫墙上铺满的凌霄花。
‘ 朕今儿赏赐的锦盒,也是凌霄花纹吧。’
‘ 对啊,已经遵旨将贵妃赐的琉璃佛珠装盒,这会儿在崇圣寺吃香火呢。’
两人心照不宣对视而笑,脚步再启动时彼此间距离更是紧了些。
雨丝松散,宫人们侍立院中。
昨儿才被罚跪一夜的春情连休息没时间,按照当值安排负责打帘。
良帝与洛棠拉手进屋时,半分眼神都不曾挪移,全部心魂都给身边人勾住。
帘子缓缓落下后,洛棠脚步也随着尹鹤停在殿中青花鱼缸前。
‘ 今早御史郑汴来报,京郊道观竟有人私售考题,地下官员们熊心豹子胆的是越来越多,国之举士也敢伸手。’
良帝话音因为气愤而太高不少,洛棠手里抓着鱼饵,皱眉看他:
‘ 陛下也说,举国大事,趁机捞钱的市井骗子也是有的。还是的查查清楚,别让大人们蒙冤。’
抓着鱼缸边沿的手上关节凸起,良帝冷声道:
‘ 朕已经看了郑汴买来考题,与日前同锦鞍商议的并无二致,此事已然确凿。’
下巴收了收,洛棠若有所思的用余光看了下敞开大门处落着的帘子,道:
‘ 考题拟出后,往下印卷子要经好多手续吧,中间这么多人怕不好查是谁泄露的。恐怕也只有抓住卖题的人,让他招供才能见分晓。’
良帝抬眼,目光却并不是看向洛棠,反而也是向着门帘处:
‘ 题还没印,题目只有朕与锦鞍知道,总不能是朕支的营生,做此买卖吧。’
门帘外人影站的安静,似乎看不出什么异样。
反而洛棠脸上挂着惊色走过来拉他胳膊,道:
‘ 后宫不能干政,陛下这些话别在我这儿说下去了,你敢说我还不敢听了呢。’
‘ 摆膳吧,要使气性也不能饿着肚子呀~’
良帝垂眼,与歪头供奉笑脸给自己的洛棠对望,微微叹息后道了句好。
就在御膳房人络绎了往殿中送餐食时,打帘的春情也到了交接差事时候。
就在她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从侧门出了长定殿,却在走出好几道宫道后,也没发现后头人影。
存羽殿角门在三声敲击后从内打开,春情迅速消失其中。
而在那门闭合须臾,水兴鬼探头似的从一侧拐角冒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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